王中军:过25年 再回头看看这些生生死死的困难
来源丨 新浪财经 文丨 李诗韵
王中军在北京市顺义温榆河畔创办了一家名为“松”的美术馆,这里私藏着毕加索的《盘发髻女子坐像》。
2015年,他以近3000万美元从好莱坞传奇制片人高文家族手中拍下这幅画作,有媒体甚至用“收藏界的权力递嬗”来形容。
2014年,他曾以高于估价的5500万美元拍得梵高的《雏菊与罂粟花》。
这是中国藏家王中军在苏富比的两次战绩。
几乎与拍卖场的豪爽同期,王中军和弟弟王中磊创办的华谊兄弟传媒股份有限公司,开始在资本市场攻城略地,开启这家电影公司“大娱乐,去电影化”的扩张之路。
那是华谊兄弟的黄金岁月。
“如果华谊有重回高峰的时候,这个东西从整个历史上看,它都是对的,它没有什么错,错了那只能是现在环境给你压力大。”
2018年华谊上市以来首次亏损,金额达到10.9亿元。2019年更难,业绩亏损近40亿元。主控电影《八佰》档期空白,债务及现金流问题仍未缓解,2020年大概是难上加难。
去年8月,在亚布力夏季论坛上演讲,王中军突然提到自己在卖画,为了“拿回来一些现金来解决流动性问题,也没有什么不好,我不觉得我卖画丢人……为了生活为了公司的安全性我什么都可以卖掉。”
这被认为是他首次在公开场合直面回应华谊遭遇的资金危机。
在与《至少一个小时》栏目的对话中,这些外界看来生死攸关的问题,王中军总是平淡回答“这有啥的”。
对话在王中军位于南池子的私人会所中进行。在这里,59岁的电影公司老板,穿着黑色的连帽卫衣。环绕着他的,除了珍藏着一些名家名作,还有其本人数年来创作的画像。
“不管是迪士尼还是华纳,我觉得它的生生死死也不是一次。再过25年看,即便遇到2018、19年这么大的困难,像生生死死一样,可能你已经忘掉了。(人)还是一点点的往下过难关吧。”
布局 交朋友是第一生产力
1989年王中军赴美读书,1994年34岁的王中军回国与弟弟王中磊创办了华谊兄弟。最初华谊兄弟以广告业务起家,1998年与冯小刚结缘,正式进军影视行业。
华谊兄弟的第一个十年,走的还算顺畅,先后推出《手机》、《天下无贼》、《宝贝计划》、《集结号》、《功夫之王》、《风声》等一系列“叫好又叫座”的电影。
2009年,华谊兄弟也迎来了创立以来的高光时刻,成功登陆深圳创业板,发行股票4200.00万股,每股发行价28.58元人民币,共募集到资金12亿人民币。
在接受《人物》采访时,王中磊称这十年华谊是在骂声中长大的,但他也表示没人能质疑华谊这10年对中国电影的贡献。那时王中军与王中磊被认为是铸造娱乐帝国的“大小王”。
在顺风顺水的黄金二十年中,马云曾评价王中军是他见过的中国“最懒”的一位CEO。“
他每天睡到11点起床,来到公司后,就是喝喝茶,找人聊聊天,再到公司随便吃点中饭,接着又是午休。
到了下午,他又继续到公司喝喝茶,聊聊天,晚上就开始准备办个party”。”
确实,王中军爱交朋友,爱聚会,在接受《至少一个小时》采访前,王中军才从三亚参加马云的公益基金会回来,第二天中午还与小学同学聚会。
对于王中军而言,“没有朋友太没意思了。”他曾说,我觉得现在的企业家,交朋友就是第一生产力。毕竟在华谊内部,王中军掌管公司战略和资本,负责找钱,王中磊则负责执行战略。
第二个黄金十年,华谊兄弟开始迈向“大娱乐,去电影化”的道路。2014年华谊兄弟将影视娱乐、品牌授权与实景娱乐、互联网娱乐称“新三驾马车”。
实景娱乐部分,华谊兄弟先后在海口、苏州以及长沙等17个地方布局影视小镇。王中军还拉着他的朋友——建业集团董事长胡葆森在郑州建起了电影小镇。
海口观澜湖华谊冯小刚电影公社作为华谊兄弟首个投入运营的实景娱乐项目,已于2014年正式开街。数据统计,冯小刚电影公社在2016年和2017年连续两年游客量均超过200万人次,2018年春节期间接待游客数近20万人次。
华谊兄弟电影世界(苏州)于2018年7月23日正式开业。园区拥有五大主题区,汇聚了《非诚勿扰》、《集结号》、《太极》、《狄仁杰之通天帝国》等7部华谊兄弟的电影IP;
为电影《八佰》还原并搭建了历史中的真实场景。华谊兄弟电影小镇(长沙)在2018年首次面向大众开放体验。
此外,华谊兄弟还认购移动电竞明星公司英雄互娱,参股掌趣科技以及收购了广州银汉科技。
上市的近十年间,华谊兄弟完成了一次又一次业绩上的自我突破。2009年到2017年的净利润分别为0.85亿元、1.49亿元、2.03亿元、1.05亿元、4.03亿元、8.91亿元、9.76亿元、8.08亿元、8.28亿元,9年间累计实现净利润44.48亿元。
但高速运转的企业如大海上扬帆的船只,暗流、飓风或者其他不稳定因素常常不期而遇。
2018年,一方面,影视娱乐板块报告期上映的部分影片票房未达预期,仅有《芳华》与《前任3》两部作品表现突出;品牌授权及实景娱乐板块营收接近“腰折”。
另一方面,华谊还对卖座网、东阳美拉等资产合计计提了商誉减值,华谊上市以来首次亏损,金额达10.9亿元。
在王中军看来,“2018年是开始难,但是没有想到2019年还这么困难。”2019年,《八佰》档期调整,主控电影空白,加上债务到期现金流告急,还适逢实控人高比例质押。
根据其业绩预告显示,公司预计2019年业绩亏损39.62亿元至39.67亿元,华谊兄弟的处境更加危急。
破局 “这有啥的”
王中军身上有属于艺术家的温情与细腻,也有在压力之下的坚硬和触底反弹。为了打破现有的危机局面,王中军暂时卸下了艺术家的身份。
2019年初,王中军重新执掌公司电影业务,他在内部交流会上表示,“从2019年开始我会参与公司所有的电影项目,从孵化开发到宣发落地,全面强化对电影业务的管控。而且我要正式回到电影公司的绿灯委员会,拥有一票否决权。”
对于此前一系列的布局,王中军回过头来看,仍不后悔,“对于当时华谊来讲也没有什么错误。”
“在2014、2015年之前,中国的娱乐行业是蓬勃发展,华谊有800亿的市值,负债率其实很低。所以我那时候做了一些投资,今天反过来看有些人说我们投(冯)小刚的美拉,投浩瀚和英雄互娱,按现在来讲体量比较大。
这三家公司我们动用了将近40亿的现金,这个按今天来讲确实有点超重。但对于当时的华谊来讲没有什么错误。
如果华谊有重回高峰的时候,这个东西从整个历史上看,它都是对的,它没有什么错,错了那只能是现在环境给你压力大。”
在与王中军对话中,他并非一个容易沟通的对象。原因在于,一些在外界看来生死攸关的问题,王中军却总是平淡回答“这有啥的”。
王中军在处理危机时孤注一掷的勇气在早些年就可以看出。《开讲啦》节目中,王中军曾透露拍《集结号》时,抵押了全家财产。“我签字时根本没有想得那么细,走过今天就是明天 。”他把这看做是一个靠理想和决心取得成功的案例。
在华谊兄弟第二个黄金十年,王中军曾豪掷数亿买画。2014年11月,他以约3.77亿元人民币拍下了备受瞩目的凡·高油画《雏菊与罂粟花》。2015年,以2990万美元拍下了毕加索名画《盘发髻女子坐像》。
而当华谊现金流紧缺时,王中军毫不犹豫选择卖画。2019年8月,亚布力论坛夏季高峰会,王中军做演讲,突然说道:“其实我一直在卖我的画,我最近卖掉了一批艺术品,拿回来一些现金来解决自己的流动性问题,也没有什么不好,我不觉得我卖画丢人……我想谈的是今天我的收藏,为了生活为了公司的安全性我什么都可以卖掉。”
再谈到卖画的事情,王中军认为太正常了。“你有这个能力的时候,你就去买,没这个能力你把它处理掉先活着。”
除了卖画,王中军还将华谊兄弟持有的卖座网4%的股份转让给卖座网CEO陈应魁。在与《至少一个小时》对话中,王中军透露还卖掉了持有的基金,也卖掉电影院的设备公司GDC,[2] “从短期来看,这些都是为了活着必须采取的措施。”
求生 “再过25年看这些生生死死的困难”
想要顺利度过危机,仅靠“卖卖卖”是不行的。根据华谊兄弟2019年三季报,截止2019年9月底华谊兄弟的短期借款达到20.39亿元、长期借款14.42亿元,同期其账上的货币资金仅有14.09亿元,债务的缺口仍未补上。
对于把交朋友视作企业家第一生产力的王中军来说,朋友的力量,在逆境中更为明显。
在《至少一个小时》节目中,王中军坦言2018年最困难的时候曾开口向朋友借钱。“2018年在股票下跌当中,帮我个人出钱,曹国伟是之一,(还有)马云,卢志强,史玉柱,陈义红,王玉锁,虞峰,柳传志,胡葆森,陈东升。这就是朋友的情结。”
2019年初,阿里影业也“仗义出手”,借款7亿元,借款期限为5年。前提是华谊兄弟以冯小刚名下公司东阳美拉70%的股权、以及全资子公司华谊互娱享有的某投资公司合伙份额收益权作为质押担保,并关联王中军、王中磊及二人妻子提供连带责任保证。
王中军认为,马云等人愿意借钱第一是基于友情,第二是信任。“一定是相信我能起来,没有人认赔的。我也不会让人家赔的。就是觉着我一定能够把钱还上,就这么简单。”
在接受每日经济采访时,王中军曾表示2020年,华谊不会再亏了,这是对董事长和整个团队最核心的一个指标,一定要扭亏为盈,这是必打的一场硬仗。
此时,王中军面对着的是朋友的信任以及对股东的承诺。 “不管是迪士尼还是华纳,我觉得它的生生死死也不是一次。
再过25年看,即便遇到2018、19年这么大的困难,像生生死死一样,可能你已经忘掉了。(人)还是一点点的往下过难关吧。”
王中军曾提到过,《敦刻尔克》是他喜爱的影片之一。在影片中,40万的英法盟军被敌军围困于敦刻尔克的海滩之上,面对德国军队的包围,每个人不得不为自己的命运背水一战,才有可能活着回家。对于敦刻尔克战场的战士而言,撤退的意义不在于输赢,在于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