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珊

来源：商业人物（ID：biz-leaders）

“即便BBA来跟小康合作造车，我都不干，和华为的合作，赛力斯一定要抓住，新能源的未来一定是跨界，华为是世界级的（通信企业）”，这已不知是张兴海第几次向华为“示爱”，要知道，他平日里是出了名的不善言辞。

但只要谈到华为，张兴海的情绪就会显得异常兴奋。他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华为让他的头部车企梦不再那么遥不可及。

自2021年赛力斯和华为推出AITO问界品牌后，只要张兴海在公众场合出现，必定少不了被问及“（赛力斯）灵魂是不是给了华为”“问界到底姓华还是姓赛”“赛力斯是否已成华为的代工厂”“是不是借抱华为大腿玩资本游戏”……

他每次都会熟练地打太极。作为渝商的代表，张兴海虽然知名度不高，但在重庆当地也是各种荣誉加身的风云人物。除了早已是亿万富豪，去年他还当选重庆工商联主席、重庆总商会会长及全国工商联副主席，这个位子上之前坐着的是力帆尹明善、隆鑫集团涂建华等级别的人物。

这一切都发生在张兴海搭上华为后。

壹

翻看张兴海的履历，1963年出生的他今年刚步入花甲之年。从1986年，他拿着8000元家底创立巴县凤凰电器弹簧厂算起，新能源造车是他的第三次转型。

从自行车弹簧，到离合器弹簧，再到摩托车以及汽车减震器等零配件生意，张兴海几乎踩中了当时所有的风口。他的厂子曾拿下全国90%的离合器弹簧市场份额。

虽然生意越做越大，但张兴海的目标不是零配件，而是整车制造。2001年，他注册成立重庆市渝安集团有限公司，并收购力帆旗下的“新感觉”摩托车品牌，迈出了从零配件加工转型摩托车整车生产和销售的第一步，这就是后来张兴海时常挂在嘴边的首次转型。

不过，摩托车对于张兴海而言是过渡，他的终极目标始终在汽车整车制造。2003年，他榜上彼时国内第二大车企东风汽车，开启了渝安的第二次转型，他为企业选择了相较普通乘用车技术门槛较低，定位中低端、价格更接地气的微型车赛道。

长安、五菱、哈飞、汉江、昌河彼时在微型车领域激战正酣，其中长安汽车因早在1993年就与日本铃木组建合资公司先下一城，是国内微型车市场的大哥。

2000年前后，国内汽车业流行成立合资公司。彼时被长安汽车压了一头，迫切想要突破的东风汽车打算寻找合作伙伴，张兴海则抓住机会，双方各出资50%联合成立“东风渝安车辆有限公司”。2005年，渝安转型后的第一辆面包车上市，不到两年时间，产销量均突破10万辆。2007年，重庆小康汽车集团有限公司成立，“开东风，奔小康”这个广告也让东风小康面包车家喻户晓。2010年前后，五菱宏光、长安之星、东风小康是国内三大面包神车。

搭着东风以及“汽车下乡、以旧换新”等政策补贴的“东风”，东风小康在2011年累计销量达100万辆。但外界仍对小康质疑不断，“东风小康有如此成绩，功劳在张兴海找了个好靠山”。东风小康，东风在前，这就是证明。

张兴海虽对看不起的声音习以为常，但仍落后上海通用五菱和长安汽车的排位，让他不能释怀。

贰

微型车对国内不少低收入群体而言，属过渡产品。随着国内汽车消费升级，燃油微型车逐渐式微。2012年开始，东风小康销量下滑，张兴海迅速反应，跟着上海通用五菱等车企的脚步谋求业务转向。

为了将微型车转向SUV和MPV，小康还推出了东风风光品牌，其中580和360是旗下表现上乘的SUV车型，以580为例，上市5年50万辆左右的销量，这对一家想要冲击头部的车企显然不够。

张兴海曾对媒体无奈说道，“如果说电动车来得慢一点，我们可能还能在微型车领域再上一位，我觉得燃油车行当不应该太坚持了，也上不动了。”新能源汽车则是他的第三步棋。

2016年，在行业政策扶持下，新能源汽车产业站上了风口。中国汽车工业协会数据显示，仅2016年前9个月新能源汽车销量同比增幅就达到100%，车企、电动车企、互联网/IT公司等纷纷下场，张兴海是最早一批嗅到新能源汽车趋势并下场的企业家。

他一边将小康股份送到上交所挂牌，一边斥资3000万美元在美国创立新能源品牌SF MOTORS。那时，特斯拉尚未崛起，“蔚小理”等造车新势力也未成势。

张兴海起初希望用钱买的方式加码造车，如收购由特斯拉联合创始人创办的电池系统研发设计公司，斥巨资买来新能源造车核心的电驱动系统、控制系统、电池系统技术。同时，小康股份还斥资25亿元注册了子公司金康新能源，张兴海在三年内为了新能源汽车梦砸了超60亿元。

原定2019年第三季度交付的首款电动汽车赛力斯SF5，直到2020年7月才实际交付，技术设计上大打折扣、定价过高，SF52020年全年销量仅732辆，相较于“蔚小理”2万-4万 的年销量，赛力斯实在卖不动。

随之而来的是小康股份业绩转亏，2017—2020年，小康归母净利润直线下滑，2020年净亏损17.29亿元，连带公司的股价也出现暴跌之势，自2016年的高点45.88元跌至2020年4月最低点7.58元，跌幅超84%。

叁

消费和资本市场的双重冲击，让张兴海的2020年显得异常煎熬。当年10月他辞任小康股份董事长、总裁等职务，转身去金康新能源任董事长，由此可以看出他对于造车的决心。

明眼人也清楚，即便他从小康股份辞职，也仍继续扮演幕后指挥官的角色。张兴海先后找来原中信建投证券研究发展部副总裁余海坤、原长安机器厂汽车分厂总装车间工程师许林等，希望止住小康股份的颓势。然而效果甚微，直到华为的到来。

坊间传了数月的小康搭上华为的消息，终于在2021年初得到证实，小康成为华为的合作伙伴，同年4月，哑火的小康股份自造车赛力斯SF5，搭载华为DriveONE三合一电驱动系统和华为HiCar解决方案重新上市，进入华为的销售渠道，再加上余承东的卖力吆喝，SF5起死回生。

华为“赋能”的效果立竿见影。2021年3月上市的新款SF5，到年底销量达到8086辆。二级市场上更是上演了一出触底反弹好戏，自2020年11月小康传出与华为合作，到2021年6月22日，小康股份股价从8.47元低点涨至83.83元，涨幅近九成。随后双方联合推出AITO品牌，问界M5、问界M7都在华为发布会上亮相，并由华为高管余承东亲自背书。

华为帮助车企造车有三种模式：零部件供应，例如与上汽、吉利的合作；Huawei Inside，目前与北汽、广汽、长安合作，向对方提供HI智能汽车全栈解决方案，极狐阿尔法S HI版、阿维塔11就是这种模式的产品；赛力斯选择的是华为全权主导的智选模式，从产品立项、设计、营销等，华为还提供门店销售渠道。

赛力斯不仅寄托着张兴海上位头部车企的野心，某种程度也承载着余承东的汽车梦。

然而目前赛力斯并不足够强壮。业绩预告显示，2022年归母净利亏损35亿-39.5亿元。“商业人物”根据财报计算，2011—2019年，赛力斯归母净利累计30.22亿元，2020—2022年净利累计亏损70.53亿-75.03亿元。2022年一年就亏掉了赛力斯2011—2019年盈利总和。此外，2022年前三季度，赛力斯9.8%的毛利率不仅远低于比亚迪、长城、长安、蔚来、理想，而且也低于乘用车行业毛利率中位数。

进入2023年以来，赛力斯仍然不甚景气，销量遇“滑铁卢”：1月问界系列车销量4475辆；2月赛力斯汽车销量3505辆（包括问界系列），环比下跌21.68%，是唯一一家销量环比下跌的造车新势力，而且它已连续两个月销量环比下滑。2022年AITO问界系列全年销量7.5万 辆，累计销量8万 辆。

这个数据不仅不及造车新势力第一二梯队，2月的第一周，问界上险量大幅下滑至378辆，被欧拉、极氪、阿维塔、深蓝等超过，排在它后面的是恒驰之辈。

造车本就是重资产的烧钱生意，亏损也不是赛力斯一家。但众所周知，造车对公司现金流、技术积累、研发能力等有较高要求，不同于“蔚小理”们，外界对张兴海的质疑，又回到老话题，“问界姓华还是赛，赛力斯是华为的代工厂”。

即便余承东澄清双方是联合开发，赛力斯不是代工厂，但问界系列车从设计、研发、销售，以及线上广告和线下门店介绍，均以华为赋能的品牌自称，“商业人物”走访了北京东城和朝阳的门店，如果体验者不提赛力斯，现场人员也未主动提，话里话外多都是华为。有网友调侃“赛力斯造车造了个寂寞”。如此这般的张兴海，相较其他造车新势力掌门人，在新能源汽车领域几乎等同于“边缘人”的角色。

以赛力斯目前的战力值，在余承东定下的“2025年要卖出100万台车，华为汽车业务方可盈利”目标中能否堪当大任，仍需打个问号。此外，传闻奇瑞、北汽、江淮或将加入华为智选朋友圈，赛力斯一旦失去华为智选“独生子”身份的加持，张兴海的头部车企目标看似又要遥远了。

*题图购买于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