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燕五

   封顶（FENG_DING）：房价已经疯了，还有人拼命的在顶。

 【茶中滋味】

沈东阳一想到要见金SIR头皮就发麻，虽然沈东阳并不歧视同性恋，但是他对GAY的理解也完全停留在平面的基础上，此前在沈东阳身边，从来没有过同性恋的朋友，甚至连一个娘娘腔都非常少见。但是沈东阳这次却一定要和金SIR来一次单独的亲密接触了，目的就是为了招聘到一个能够顶替宋平的人，金SIR在上海的乙方圈子里是一个神秘人物，据后来蒋峰和沈东阳讲，金SIR这个人很神，他在上海的房地产圈子里八面玲珑，交游广阔，要他来帮忙找人，十拿九稳。

其实在去找金SIR之前，沈东阳就已经亲自招聘有些日子了，最无奈的时候，沈东阳甚至想到了自己在北京带过的一些人才，林国栋，邵勇等等北京乙方圈子已经开始渐渐成名的学生。但是给每个人打电话过去谈这事儿，对方都会毫不迟疑的拒绝，理由只有一个：工作环境只考虑在北京，不考虑去上海。林国栋说：老大，是您带我出道的，照道理来说，您一句话，我肯定过去帮您，但是这只是在北京的前提下啊，我在北京买了房子，女朋友也在北京，事业也算是在北京上了轨道，如果现在舍弃这些过去帮您，我真做不到。

沈东阳没有再难为北京的朋友，因为他不想把话题谈得太僵硬连朋友都没得做，沈东阳只能按照蒋峰临走的时候留下的话：有困难，找金SIR。于是，他就给金SIR打了个电话，约他一起出来喝喝茶。

港汇广场，永华电影院楼下，有一间名为“寒舍”的茶楼。沈东阳就约了金SIR在这边聊，他特意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找了一个二楼角落里的位置，叫了一壶伯爵红茶，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沈东阳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这么带着闲云野鹤的心态静静等人了，貌似到了上海后，每一天都跟绷紧了弦的钟表一样，不停忙碌的转着。事业和生活，像是两口没有底的枯井，无论沈东阳多努力的搬运石子试图把它们填满，都是徒劳无功。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金SIR在沈东阳的对面出现时，吓了沈东阳一跳，这天的金SIR穿着一条紧身牛仔裤，一件花色张扬的T恤，脚上是一双尖头的皮鞋。
“没关系没关系，我也才到不久，金老师您看叫些什么茶喝。”沈东阳忽略掉已经凉了的伯爵红茶，把服务员拿上来的茶点单递到了金SIR面前。
“叫我金哥就好了，或是阿金也行，甭这么客气，见外。”金SIR像是一个勤俭的家庭主妇在翻动市场里的白菜一样小心翼翼的翻动着茶点单，突然又开口问沈东阳：“东阳啊，金城集团周庄的项目是你在做吧？”
“啊？是的啊，是我在做，怎么了？”沈东阳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金SIR会突然之间问起这档子事儿。
“嗯，好好做，我和他们老总昨天在一个酒会上见到了，还说让我给介绍几家公司竞标比稿呢，我说不用了，有洪泰在，其它公司出手都免了，而且这次过来操盘的又是北京洪泰的策划第一高手。”金SIR说着说着就笑了，面部肤色黝黑的他，却露出一口整洁如玉的白牙。
“啊，金哥，您这不是害我吗？我这样儿的在我们总部一抓一大把。”沈东阳逮到机会赶紧谦虚。
“切，小鬼，你在策划专业方面有多大本事蒋峰都跟我说了，以后都是在上海圈子里面混的，可不许你这样虚伪啊。”金SIR慎道。

由于上次见到金SIR的时候蒋峰还在，所以沈东阳特别放不开，沈东阳的口才是极好的，只有在蒋峰和林姗面前，他的口才才会缺失用武的空间，其它时候，沈东阳确实是妙语连珠的。尽管这次还是金SIR说得多，沈东阳说得少，但在沈东阳知道了金SIR在上海房地产圈子朋山友海之后，金SIR也知道了沈东阳确实是蒋峰派过来的一条虽然未显攻击性，但能力超强的过江龙。金SIR答应了帮忙沈东阳在近期之内找到一个合格的策划经理的事儿，沈东阳这块悬了很久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在帮金SIR倒茶的时候，沈东阳就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打个电话给宋平，让他把自己遗留在洪泰他以前办公室的部分东西拿走了？

杨震也开始为“水语城”的项目忙碌起来了，策划和营销之间的分界点，就类似于后台和前台的关系，通常都是后台的策划确立了营销的主攻命题，然后由前台的营销来执行后面的操作。杨震指挥着赵亮以及下面的一些业务骨干，开始了营销命题的运作。这次的任务和以往不同，因为蒋峰在临走之前下了死命令，必须保证这个项目的业绩，而在执行方面，沈东阳的策划思路和之前几乎不见亮点的策划思路也不同，会有一定的难度，具有一定的挑战。其实在杨震的心里，觉得沈东阳的策划有好多内容是多余的，杨震总觉得策划其实就是去哄哄甲方，让甲方有一个意识形态的大致了解就可以了，真正到后面具体实操的时候，还是要用硬手段，用最直观的价值利好去打动目标消费者的心。

赵亮不敢苟同杨震的这种暴力营销手法，赵亮知道，虽然这样做很可能会带来短期内的一些虚假繁荣，但是真正让消费者感受到自己购买行为值得坚持的，还是那些不断在营销过程中涌现的策划亮点。打个比方来说，打硬仗是容易的，但是打有把握的硬仗一定要有一定的战术和主攻思路，否则很难赢得干净漂亮，赢得彻底。

但是赵亮毕竟还是赵亮，他不是宋平，即使他对杨震的一些作法根本无法认同，但他还是不折不扣一丝不苟的在执行杨震所安排的工作内容，他只有在下班走进电梯的时候，看着电梯门关上，电梯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才敢怯怯的伸出中指。

“我今天接了宫鹤一个电话，他说你目前的动作和沈东阳的策划有些内容是脱节的。”郑啸虎来到了杨震的办公室，大摇大摆的自己坐在小沙发上说。
“有些策划内容是根本实践不了的，卖房子不是靠策划，还是要靠拼产品，拼价格。”杨震的反应稍有些激烈。
“我知道，但是我们是整合营销公司，是要为楼盘打附加值的，要真都靠产品靠价格了，人家甲方吃饱了撑的请我们公司来做？人家不会自己做啊？钱多了想散散财？”郑啸虎追问。
“也不是啊，我们有专业的营销团队，在媒体渠道和推广节奏上都能做得比甲方自己出色。”杨震想了想说。
“这个我也知道，但是现在宫鹤盯的不是这个的啊，他盯的是我们没有能和之前提报过的策划思路进行整合，没有和市场其它项目拉升出绝对的形象差异化来。”郑啸虎摇了摇头。
“只要房子销得好，形象差异化就有了，就像你看我做‘绿柳公寓’连着三个月是南汇销冠了，这够形象差异了吧？冠军。”杨震一提起自己最近做得好项目就眉飞色舞。
“反正你看着办吧，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再盯盯，细化一下，也再多消化一下沈东阳的策划案，还有，你一定要记住，‘水语城’离‘绿柳公寓’可不远，他们的小户型产品也是要集中在今年推广上市的，你别让甲方和甲方之间竞争的时候看出咱们在营销思路上的单一和矛盾。”郑啸虎语重心长的说。
“没事儿。”杨震笑了笑，他觉得郑啸虎有时候小心得都有些多余。

事实上，郑啸虎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与杨震相比，郑啸虎考虑得更为全面，作为乙方来说，忽略任何一个影响甚微的细节，都是相当危险的，当直接影响到自己的生存空间和生活舒适度，郑啸虎的思考，就是要做到算无遗余，内外部的关系，都要考虑到。

【事业型男女】

沈东阳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林姗一件一件的往行李箱里放着行李，那一会儿他的思绪有些恍惚，仿佛这次林姗并非去出差，而是要离他而去。这是沈东阳来到上海后，第一次看到林姗出差。沈东阳觉得恐惧，他把他的假想当成了现实，于是沈东阳站起来，走过去，从背后环抱住了林姗，沈东阳把头埋在林姗卷曲的长发中，嗅着自己熟悉的芬芳。

“别去了。”沈东阳在林姗耳边呢喃。
“别闹，不去贵州，就是为了跑这趟泰国呢，我想去好久了。”林姗把手伸到脑后，轻轻抚摸着沈东阳的头发说。
“走走停停的，啥时候是个头儿啊？”沈东阳叹息着。
“我这工作就是这样嘛，没办法，现在已经不错了，一个季度才出去随团一次，以前一个月两次，累都累死。”林姗转过身体噘着嘴说。
“别干了，我赚的也不少，你在家里读读书，考个研究生吧。”沈东阳想了想说。
“少来，现在满街都是研究生，研究完了生我就得去研究死了是吧？不考，而且我现在工作挺开心的，别以为上海只有你一个是事业型。”林姗翻了个白眼。
“行行行，你开心就好。”沈东阳知道如果再说下去林姗会没完没了，于是他松开了林姗，转身又坐回到了沙发上。

沈东阳是事业型的男人吗？这点或许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林姗走的这天是周六，周日的时候，只有沈东阳一个人在家，沈东阳洗衣服、拖地、把屋子收拾干净，身体有一种疲倦而又舒服的慵懒，他点了一支平时林姗不让他在家里抽的烟，懒散的把身体用最舒服的姿势放倒在沙发上。和林姗住在一起，往往都是沈东阳抽空在做一些家中的家务，沈东阳忽然觉得自己不像是一个事业型男人，自从毕业之后，沈东阳就进入了乙方，做的都是一线的工作，他就是现代社会里一个螺丝钉角色，所谓的事业为主，都是为了生活的劳作，因为作为男人，他必须稳扎稳打的进入社会角色，这些与是不是事业型根本无关。

然而，没有林姗的日子，确实是有些无聊和寂寞的，哪怕林姗在家里上网，看书，或是毫无意义的走来走去，沈东阳也觉得自己是在实实在在的生活着，不像现在这样，整个世界都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一样。沈东阳翻了半天自己的手机，发现几乎所有能聊得上来的朋友都在北京，上海这座渐熟悉而陌生的城市里，海一样把他的寂寞包围，而他自己则像是一条突兀而又孤单的船。

就在沈东阳觉得自己的手机有可能是坏掉了的情况下，手机还是响了，几乎没做任何的等待，他就第一时间接通了手机，手机那端是一个嗲嗲的声音，何婷婷叫他去公司一趟，她想跟沈东阳说一下目前金城集团在周庄的项目，因为甲方那边有了一些人事变动，在这种竞标期的变动，很可能会影响乙方提案部署，甚至是最终竞标结果，何婷婷要找沈东阳过去商量一下。挂上电话后，沈东阳觉得自己轻松了很多，他想他自己不会畏惧有质的，甚至是有反应的对手，但确实害怕寂寞，那种空旷的寂寞让生活中的沈东阳无处可依，特别是在一个并不十分熟悉的城市环境中，因为他毕竟还不是一个纯粹把事业当成生命的事业型男人。

真正的事业型男人是郑啸虎，自从蒋峰走了之后，郑啸虎就开始了各个方面的积极公关，他通过宫鹤想约赵汉英吃个饭，可赵汉英一直都不赏脸，他又想单独约金城集团的甲方吃个饭，可是自从宋平被开除后，金城集团周庄项目的甲方人员只跟他谈工作，不跟他谈私交，郑啸虎也觉得上海是个寂寞的城市，他的寂寞和之前沈东阳的寂寞完全不同，沈东阳是谁都说不上话，可郑啸虎是跟谁都可以说得上话，但是这些人，却拒绝和他说话。最近一段时间里，郑啸虎感觉自己的压力也很大，特别是沈东阳来了之后，更何况蒋峰也到上海走了一趟。

郑啸虎到公司的时候，他就看到二楼的小会议室里面灯开着，周末的日子，通常都是楼下的员工们加班，他们很少动用楼上这几个老总的地盘，郑啸虎走到小会议室门口一看，里面有三个人，沈东阳，何婷婷还有赵亮。郑啸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脸上阴晴不定的，然后又若有所思，静悄悄的离开了小会议室门口，一个人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

“我希望你最好不要在这个问题上坚持。”何婷婷气呼呼的看着沈东阳，他们在甲方的项目蓄水期运作起了一定的分歧。
“不，我非法坚持。”沈东阳毫不动摇的再次表态。
“你的意见呢？赵亮。”何婷婷把头转向了赵亮，她希望赵亮可以帮助她来说服沈东阳。
“我觉得你们的观点都没有问题，主要是在于当时的现场情况，最多我们两套方案都用，这样的话，可以多一种选择也好。”赵亮打圆场式的发言。
“我不认为两套方案都用是什么好办法，我们必须下猛药，必须要抓住一点，把全部火力都用上去，婷婷，我承认你考虑得比较周全，但是你要知道，在现在这个市场上，想找一种万无一失的办法太容易了，但找一个万里挑一的跳跃性攻略太难了。”沈东阳非常真诚的说。
“东阳，我只是担心到时候如果策划方面出了问题，而客户这边又会针对这个点发难，会对你造成影响，本来这就是个挺危险的项目。”何婷婷的媚眼直视着沈东阳的眼睛。
“不是吧，哈哈，如果你是从我这方面考虑的话完全没必要，没事儿的，真的，搏一搏。”沈东阳一边给何婷婷和赵亮打气，一边也给自己打气。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何婷婷问起了沈东阳关于招聘的事情，沈东阳说他现在人生地不熟，对招聘暂时还没有头绪，他问何婷婷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何婷婷说帮他问问。就在他们聊起这些事儿的时候，沈东阳的手机接到了一个短信，短信是金SIR发过来的，金SIR说：东阳，下个星期，会有一个美女过你那边应聘，至宝，珍惜。

沈东阳面对着手机苦笑了一下，这个金SIR还真会开玩笑，帮人家找个策划经理，还要标注上“至宝”，台巴子老哥的想法，确实有些好玩。

“谁啊？笑得那么开心，女朋友？”赵亮随口问了一嘴。
“男朋友，哈哈。”沈东阳一想到金SIR娘娘腔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
“哟，可没看出来，东阳你还好这口儿。”不在会议桌上的何婷婷，又变得嗲声嗲气了，她拿那双漂亮的媚眼翻给了沈东阳一个白眼，忽然也捂着小嘴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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