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都市没有欲望
文/seven (原载《沟通》第6期)
欲望都市没有欲望
“青楼”其行业发展已超过千年,除了对其服务人员的名称时代性的变更过,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未曾衰落过。足以见证其需求力的旺盛。虽然评价任何事物的存在都具有两面性。但必然有一面的意义会相对强势。作为男性社会的必然产物,我们有理由对这个在道德定义内的出轨却普遍存在现象进行探索,至于其存在的意义与价值众说纷纭,亦不必做出绝对定论。
小姐今日已俨然成为高收入职业,其客户类别极为繁杂,需求量持高不降,客户需求之原因繁复多样,但终极原因还是人类的欲望,但是一个可笑而必然的结果是,客人事后的空虚落寞,小姐从始至终的淡漠,这个都市的欲望行为并没有真正的激情起来,只落得繁华落尽,一场虚空,却轮回不断。在此行为上,作为需求主体的“男人”,无论历经的感受如何,除个案外,大凡对其身心不造成影响。但是作为服务人员的“小姐”,大多身心俱伤,因为各种原因而成为社会的非安定因素。此次制作此话题,让我们来看看这欲望都市的霓虹灯是否闪烁的太过寂寞和苍凉。
受访人一:
小雪,1988年生人,夜总会坐台小姐,入行一年半。
这是一个平凡故事,贫穷与温暖匮乏交织的童年,无路可走的残酷选择,以及混乱生活里的颠簸流离,和一切你听过的类似故事一样,不给你对新事的震撼,但以具像的细节隐隐刺痛你的心脏,哽咽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北京的夏天,闷热的容易让人狂躁。我等小雪来的时候,咖啡厅里空无一人,透过落地窗,看到车水马龙,人世间的繁华是最自强不息的力量,灼热的阳光本来普照大地,转眼又雷声轰鸣。她没有化妆,只轻轻勾勒了细眉。脸色微黄,嘴角偶尔僵硬上扬,表示微笑。她言语之中温度匮乏,神态淡漠。很专业的娓娓道来她的所有经历,甚至不用我多费口舌。如同交易,各取所需,各司其责。
霓虹灯里平衡厌倦之小雪语
“刚到北京的时候我认识一个女孩,比我大三岁。那女孩有个男人总是问他要钱,有一次当着我的面扯着那女孩的头发,让她拿钱。她实在没有钱,所以那男人抢走了手机,说第二天中午来拿。当时已经半夜三点多。我们带着仅有的一点东西搬家。我认识一个场子的妈咪,我打电话给妈咪说我带了个女孩来,让她帮我找个住的地方。可是,没有多久又被那男人发现,就这样,我们不停的搬家。终于摆脱掉这男人。可是这个女孩也毁掉了。她后来去滚石接客人,那样很危险,没人带着,很容易出去之后就被拐卖甚至被杀,有很多小姐都是这样的结果。她服务外国人,回来后和我说身体的疼痛。我让她别再去。结果她继续出去拿赚来的钱付给男人。现在我们分开了。我很担心她会出事,但我无能无力。”
“我父母并没有领结婚证,他们在我四个月的时候就分手了。父亲照顾不了我,就把我送给农村的奶奶照顾。奶奶是非常重男轻女的人,我和哥哥打架,无论原因就一定会骂我。“八岁的时候。在农村院子里的大洗澡盆洗澡。莫名其妙的被一个男人抱走。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记忆是很模糊的。但我知道那是一件丑事,所以我在上学的时候不和任何人交往,除了学习就回家。很自闭的生活状态。
“我很难理解做这行的其他女孩,生活在灯红酒绿里,但依然去其他地方寻欢作乐,甚至找鸭男来服务,为了满足自我的付出,我觉得这很无聊,我就不会这么做。我辛苦从男人那里拿来的钱怎么能给再给男人呢。对我来说,男人就是一个生物,没感觉,不会让我动心,也不会让我投入任何感情。我没有任何身体上的欲望,我不知道以后会如何,也许有个男人在前方等着我,至少我现在我不愿意去想,那些还是很遥远和虚无。”
“我对客人没感觉,我不想去判断和定义他们,毕竟没有他们,我就没有工作。我一年过好多生日,有的时候想让客人来包我的房,我就告诉他们我过生日。但真正生日的时候就一个人的。”
“现在很多女孩都纹身、烫烟花什么的,甚至用刀割破自己,看血慢慢流下来,并觉得很有快感。我从来不会伤害自己,我觉得我要好好保护自己。那样做很无聊。她们以为这样的社会印记挺拽的,其实挺傻的。”
“那些坐台小姐的男朋友大多是服务生,一个端茶倒水,一个坐陪,好象也没什么。他们也会计划未来,赚多点钱就不干这个。我一开始觉得这很不可思议,现在也觉得没什么了。小姐常被警察抓。有的时候你进去只要服务一下警察,你就可以立刻出来,所以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离奇之事。”
欲望都市的霓虹是否闪烁的太过寂寞和苍凉
受访人二:
张燃,1987年生人,酒吧坐台小姐。入行半年。
当欺骗成为生命里一种必不可少的姿态,于是,微笑里的真诚开始有令人厌倦的疲惫。如果妥协是对命运的误解,那么有一种无辜是否可以叫做天性。
或许我并没有用我的真诚或者说技巧,让她放下重负,真正进入她的精神世界。她热情的笑容里却有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感。一身休闲装束,和任何普通的女大学生没有任何差别。飘逸的长发,显然是经过精心打理,言语之中,对纸醉金迷的生活依旧充满向往和信心。我的情绪始终都受控在一问一答的紧张里,烟雾环绕之中,这女孩轻松的笑容再也无法隐藏尘世带来的沧桑。
谎言的温度在生命中蔓延之张燃语
“我家里条件挺好。没说很富裕,但从小到大我的要求基本上都能满足。我上完小学就退学了。虽然家人反对,但没用,我坚持的事情谁也别想说服我。他们早就离婚了,但你别觉得这对我有什么影响。我压根不关心这个。你也别觉得我有多坏,我退学了就去洗车场工作,一个月拿300块,累的我回家躺在床上一动都不动。后来做过很多事,卖化妆品、发廊小工,钱都很少。我大了也不好意思问家里要钱。可是,我得有钱生活。”
“男人嘛,呵呵,哪有帅不帅之分,不都一样吗。不过干净一点的客人当然最好了。那些男人也挺可笑的,家里有老婆,还来花钱找小姐。有的时候,只和我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他们比我寂寞。我比他们要健康。有一次一个男人喝醉了,拼命的咬我,把我的胳膊咬青紫青紫的,但这有什么,总好过那些被客人抢劫了的,好歹他最后还是付钱了。”
“我不会再去做什么服务员之类的,钱太少,我受不了。我现在收入在4000——6000,但每个月能存一千块就不错了,因为我消费大高了,北京这地方哪都要花钱。虽然这行是青春饭,但我觉得我还能再做个五年八年的,暂时先不考虑其他的。”
“我不是什么个案。这行人会因为性格不同,情绪和心态都会不同。当然每个人的遭遇都不一样。就像做普通职业的女孩,不也有开心和不开心的嘛。我还是认为没什么特别的可说,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偶尔伤怀一下,跟职业的特殊性有很大关系吗?”
“挑台的时候有是很多姐妹坐在那里,等着客人选。你知道这种行为真的挺变态的,但这应该能满足男人那种掌控的欲望吧。如果被挑上是挺开心的,如果没有说明你还不行。做什么都得有专业素质。我的优势就是年轻吧。客人和你聊并不在乎你有什么反应,他讲完就讲完了。 如果遇到单纯聊天的客人也不错。也有很多客人动手动脚,不出台的小姐就得学会八面玲珑的应对,才能让自己免于伤害。”
“我到北京的第一天就开始上班了,我觉得我一切都挺顺利的,也没被警察抓过,也没有到太过分的客人,妈咪和姐妹都对我挺好的。没觉得这行有多黑暗,只要你不出台, 危险就没那么多。”
受访人三:
莲子1979年生人,舞厅小姐,入行二年半。
笑容里流露的纯真让我难以想象,这是一个每晚可以接5、6个客人的女孩。她说这或许就是她生意好的资本。这种纯情并非伪装,甚至让人看不出一点被人世苦难践踏过的风尘感,如同出水芙蓉,在纸醉金迷的都市里纯洁绽放。回头刹那,笑靥如花。
莲子穿着粉红色小裙子,腼腆的微笑,像个未见过世面的小家碧玉。声音轻的需要很用心才能听得到。我甚至开始质疑这不是一场骗局,或者是个玩笑。风尘女子的影子完全不见。江南女子说话喃喃的,我想象如果我是个男人,我会不忍心破碎她的纯洁和柔软。这女子眉宇之间的灵气不被世事左右影响,对职业和未来的残酷事实做出婉约的诠释,从始至终我都似在幻觉中,在轻灵的声音里偶尔走神。
时光流水我心宁静之莲子语
“我想我最怕的是得病吧。一个和我很好的女孩,去医院检查出艾滋病,医生说让父母来,没和她说病情。她父母得知后,在医院当着众人打她,问她做了什么。那天我站在旁边,心里抽搐的疼痛。我想这种事情是预防不得的,只能够听天由命。”
“我家里条件还好。哥哥上大学,成绩很好。父亲很喜欢我,对我很好,很疼我。我做这个因为一个和我同事的女孩介绍。那时候我们在做餐厅的服务员,很辛苦很穷。你让我回想我自己都很模糊,我从小就很讨厌做小姐的女人,我觉得做什么不好非要做这种事情。可是我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上道。我有时怀疑这或者就是宿命。”
“我每个月都给家里寄钱,每次几百块。多了会遭怀疑的。我赚的钱现在足够了。我安于这样的状态。我的生意一直都很好,客人对我都很好。我平时很懂得保护自己,只上半个月班,女人的皮肤状态都要保持最佳状态才能有风情,女人毕竟还是女人。我觉得北京的水不好,在家的时候我的皮肤比现在要好得多。我想有一天我会回家。江南才是我的家。”
“我有过一个客人的孩子,做了人工流产。三百块解决一个生命。残忍的让我不敢声张自己的疼痛。我有负罪感,有时候见到街边乞讨的孩子我会给一点钱,那算是小小的赎罪吧。以后我一定会有一个孩子。”
“但是我一直担心我会要不了孩子。因为职业伤害身体的危险性很大。我虽然没得过什么大病,但是身体常常会有小的炎症,会常常觉得很虚弱。我几乎常常需要吃很多消炎的药。很多事情无法预料,但我觉得也许我应该会有好运气吧。”
“很多人都觉得我的样子娇弱。这可能也是客人最喜欢我的地方吧。看多了城市里浓妆艳抹的女子,或者喜欢清淡一点的吧。我想女人在这世界上应该有自己的定位,不必像男人那样争夺些什么。哪个男人会喜欢一个女人神经兮兮的厉声大喊,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男人家有老婆,却会来找我们的原因。温柔永远是女人的利器。
“我和客人不单纯是肉体关系吧。很多时候一些熟客会和我聊天。聊他老婆以前是怎样温柔,现在又是如何像泼妇。聊他的工作,上司如何尖刻,哪个同事如何讨厌。开心的不开心的絮絮的讲很多,他们和我讲这些没有压力。像个孩子一样肆无忌惮。人间百态,不过如此。”
“每个人都想有握在手里的温度吧。女人一辈子都在追求属于自己的安全感。做我们这样的职业,这样的温度怎么能像普通女人得来那么容易。很多女人做小姐赚钱,养一个男人,就为了让他属于自己,可以有一种温度仅仅属于自己的。这样的心态和做法都会让这个女人很痛苦,你知道那些能够让女人养着的男人绝不会真的一心守着你。到头来,伤痕累累,却无处可说。”